听说一楼二楼有大量埋伏,罗处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难怪这一路上下畅通无阻,敢情是故意制造这种轻松的错觉,在最地下两楼安排致命埋伏。

  也就是说,江跃之前的猜测完全是对的。自从他们进了这栋楼之后,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放他们出去。

  罗处反过去在江跃手心写道:“怎么破?”

  “擒贼先擒王。”

  江跃拍了拍罗处的手背,示意暂时先不要对话。重新点火,将罗处那根残余的火把点燃。

  “罗处,柯总失踪,这火把就剩这么几根,还是要省着点用。看样子我们至少得熬到明天天亮才有希望。”

  “就这几根火把,够吗?”罗处知道江跃故意开口说话,必然事出有因,当下顺着他的口气道。

  “所以要省着点用,不用的时候,就先熄掉。”

  “这么乱走也不是办法啊,小江,咱们得想办法,那孩子如果是周五回来,这个点就该到了!”

  江跃叹一口气:“希望他不是今晚回来吧!”

  两人用正常的语速和音量对话,听上去既不刻意,也不会显得太假。

  江跃其实是担心那个少年人这个点回来,可眼下他确实也没辙。去到一楼阻截显然不现实。

  以一楼的埋伏,堆也能堆死他们两人。

  别说跟罗处一起,就算江跃单枪匹马,无所牵挂,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冲得出去。

  两人走出公寓,回到楼道边。

  罗处又问:“那眼下咱们怎么办?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么?”

  “安全?这整栋楼都在对方的监控下,真说不上哪里是绝对安全的。不过柯总和那老董失踪得比较诡异,或许可以考虑先找找他们?”

  找柯总?

  罗处略感诧异,以江跃对柯总的态度,显然是不怎么在意对方生死的。这时候提出去找柯总,显然只是嘴上说说。

  不过罗处心领神会,点头道:“老柯终究跟咱们一起来的,不找一下确实说不过去。”

  柯总是在十八楼失踪的。

  要找他,就得从十八楼开始找起。

  正如罗处猜测的那样,上楼还是一路无阻,除了停电之外,好像这栋楼真的恢复了正常。

  鬼物也蛰伏了? 邪祟也离开了? 坏人也睡着了?

  然而,罗处心里却越发不托底。

  这种平静透着诡异? 越平静? 罗处心头反而越不安。

  偶尔来一些骚扰,出一些幺蛾子? 罗处倒觉得更正常。

  转眼到了十八楼,江跃和罗处再一次来到了1811号公寓。

  防盗门的锁已经崩坏? 门也没必要关了? 索性开着,保持内外一致的视野。

  罗处手上那根残余的火把,也将燃烧到尽头。看着火光越来越黯淡,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换上一根新的。

  就在这时? 走廊外砰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摔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伴随着啊的一声惊呼。

  听声音竟好像是柯总。

  “哎呀我去特么个皮,摔死我了!”

  果然是柯总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好像摔到了什么地方。

  罗处诧异地朝江跃望去。

  江跃仿佛早有所料似的? 轻轻点点头。

  这让罗处觉得不可思议,说是来找柯总? 江跃居然直接来到1811公寓坐等?难道他早料到柯总会在这时候出现?

  还是说,这一切仅仅是巧合?

  不过罗处没有问。

  此时无声胜有声。

  罗处思忖间? 江跃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出房间? 冲到走廊。

  “老柯?”

  柯总听到江跃的声音? 顿时大喜:“是我? 是我!你们还没走吗?太好了,特么的我已经这次死定啦!”

  “你还大喊大叫?是嫌死得不够快吗?”江跃呵斥道。

  柯总这时候已经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不住地揉着屁股。显然,刚才那砰的一声,确实就是他摔下来。

  看上去,居然是从天花板上摔下来的?

  大致的位置居然就是他先前失踪的区域。

  罗处惊奇地举着火把,上看下看,忍不住问道:“老柯,你不会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吧?”

  柯总郁闷道:“我要说是你信不信?特么真是活见鬼。老子就在天花板上吊着,我一直看到你们在这里转来转去,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救我?”

  罗处惊讶道:“不可能!我们之前是听到你的求救惨叫的声音,那声音是越去越远的,根本不在这里。”

  “见鬼了吧?我一直都在顶上,就没动过!而且我一直能看到你们,你们上楼下楼。对了,我还见到有人来过,还听到枪响。你们没事吧?”

  江跃却道:“好了,先别忙着说这些。这都是对手的障眼法,听到的,看到的,都未必是真实的。你没事就好。”

  “我这可不叫没事……”柯总不住揉着屁股,一瘸一拐。

  “没死就好。”

  江跃翻了个白眼道。

  柯总郁闷,尴尬道:“你们找到出路了吗?”

  “出路就这楼道,但我们总觉得这鬼楼有问题,所以没下到底楼。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对方肯定不会让咱们轻松离开的。”

  柯总嘟囔道:“所以这还是你们的猜测,你们没下去,怎么知道不能离开?试试才知道嘛!”

  “要试你去试。咱们继续兵分两路。你下去试试,我们再找找看?”江跃似笑非笑看着柯总。

  柯总缩了缩脑袋,让他一个人行动,打死他都不答应。

  “算了算了,我们一路来,还是要一路走。单打独斗不像话!”

  怕死的话说得这么清奇,罗处暗暗好笑。

  “老柯,你的火把呢?”

  柯总摸了摸后背,空空如也。

  “该死的,不见了!”

  柯总摸空之后,骂骂咧咧,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声音压低:“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刚才我被吊在顶上,好像看到老董从这一楼经过。”

  “你确定?”

  “我应该不会看错,就是老董。这孙子先前都是装的,我看他行动自如,手脚轻盈,一点都不像是先前那副怂样。我敢说,这小子肯定跟幕后的黑手有关联。很可能他就是幕后黑手!”

  江跃和罗处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诧异。

  老董?

  就他那病恹恹一阵风吹过来随时可能倒毙的样子,他能是幕后黑手?

  “口说无凭,我还说你也可能是幕后黑手呢!老柯,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布的局?”江跃忽然冷冷问。

  “我?”柯总面色一变,“我特么也是受害者,我布局?我跟你们一块来的好吧?”

  “你跟我们一块来,不代表你就不能布局啊?”

  “怎么布?我未卜先知?知道你们要来我公司找我?知道你们要从我身上找到老董的线索?”

  “这些都可以是偶然,并不影响你是幕后黑手的推论啊。你想,我们最初并没有要求你跟我们一块来,是你主动要带我们找老董的吧?还带我们走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天色将晚的时候,带我们来这银渊公寓。第一次上来之后,我们都已经下楼了。说看到老董在窗户边出现,那也是你吧?”

  江跃随口这么一说,让罗处心头砰然一动。

  如此分析,倒还真有几分道理啊。

  现在想想,除了他们二人主动找上柯总之外,后来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是柯总上杆子主动提出的。

  不会这家伙真是幕后黑手吧?

  这可装得一手好疯,卖得一手好傻啊!

  柯总结结巴巴道:“罗处,你该不会也信他这胡说八道吧?我要是黑手,我特么还吃这么多苦头?我还来找你们?”

  “有一种计就苦肉计。”江跃淡淡道。

  “你看啊,这一路过来,你一次次疯疯癫癫,对方有无数次机会干掉你,为什么你一直平平安安到现在?居然还能跟我们会合?”

  柯总吃吃道:“你之前不是说我是猪队友么?或许对方就指望我这个猪队友拖你们后腿呢?”

  “所以你真不是幕后黑手?”

  “不是,特么的我怎么可能是!我以妻儿老小的名义发誓,老子要是幕后黑手,我们全家不得好死。这总可以了吧?”

  柯总大概也是急了,赌咒发誓都用上了。而且还带上全家老少的名义,这倒让江跃有点不好说什么了。

  “算了,小江,现在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我觉得老柯这点斤两,还真不太可能是幕后黑手。”罗处打起了圆场。

  江跃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走吧。”

  柯总赌气似的,哼声道:“特么我走中间被人弄走你们都发现不了,这回要么我走前面,要么我走后面。”

  “那你走最前面吧。”江跃淡淡道。

  柯总一愣,立刻就想反悔。但是在江跃锐利的目光下,还是讪讪闭嘴,气哼哼道:“走前面就走前面,我怕什么?”

  “火把给我!”

  走前面,自然要拿火把。

  罗处将火把递给柯总。

  “去哪?”柯总仿佛是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声问道。

  “去顶楼看看。”

  “去顶楼?”柯总脚步一顿,面色有点古怪。

  “怎么?顶楼站得高,看得远。说不定可以找到离开的办法呢?”

  “顶楼能有什么办法?三十楼还能跳下去不成?”

  江跃笑了笑,三十楼他还真能跳下去。不过此地如此诡异,能不能允许他跳才是个问题。

  “你害怕了?”江跃笑眯眯问道。

  “怕!不过老子是想开了,横竖最多不过就是死,死就死好了。你敢去,我有什么不敢的?”

  看上去,柯总确实是在跟江跃赌气。

  “死过的人,不怕死倒也正常。”江跃忽然莫名其妙道。

  柯总身体微微一颤:“你说什么?”

  “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死过的人,还怕什么死不死?你见过死人怕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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