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师兄!”

  顾倾城讪笑了声:

  “还是你来吧,我弄不过他们。”

  李平安将酒杯递给顾倾城,缓声道:“所闻所听不过外物之扰,莫影响了道心。”

  “哎,”顾倾城端过酒杯一饮而尽,道心之中出现的小小郁结悄然消散。

  李平安看向前方那四人,目光扫过在顶楼之外飘着的众散修,心底也是微微一叹。

  这大概就是交友的坏处吧。

  跟顾倾城聊得多了,也就有了交情,总归是不能看他道心被影响。

  那名观海门弟子独孤梅,再次朗声道:

  “道友请上座!”

  李平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顾倾城与雨映书一同向前,也不应声,直接坐在了四人对面。

  那独孤梅似是觉得颇为有趣,又问了同一个问题:

  “道友未应,为何上座?”

  “我于心底应了,道友未曾听闻罢了。”

  李平安将酒壶放在身前,笑道:

  “修行之事,修心修迹修自我,我心应了就是应了,道友双耳未闻,为何不能是道友耳朵不好用?”

  四名观海门弟子同时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了淡淡微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平安。

  那独孤梅笑问:“道友如何称呼?”

  李平安道:“名号不过外物,名号惊人,得不了道的也就得不了道,名号平庸,得了道果也可逍遥世间,道友不如在自己心中为我编个名号就是,就如在我心中,道友的名号就是狗蛋,只要我不说出来,对道友也无甚影响”

  “呵,”独孤梅微微眯眼,却也不恼怒,直接转过话锋,“今日你我在此论道,不知道友擅长哪般道?”

  李平安微微摇头,快声道:

  “我尚未有擅长之道,所学不过师父教我,所闻不过经书典籍,却是比不得东洲仙道十大仙门观海门之门人弟子。

  “我与三位同门赢了东海六宗历练,来此地庆贺一番,观海门转头就追到了这儿,遣三五狂弟子,邀数十怪友人,名为论道,实则论脸皮之厚薄。

  “若我没猜错,观海门教各位的道,应当是宁折不弯之道——宁折他人道心,不弯自身意气。

  “真不愧是门规森严、不断淘汰弟子的十大仙宗。

  “四位今日能被选出来坐在此处,想必也是熬过了无数磨难、淘汰了不少同门好友吧?当真令人钦佩。”

  来此地围观的散修,有半数面色都不太好看。

  狂弟子、怪友人……

  这万云宗弟子,已是把他们一起骂上了。

  李平安最后这两句,却是让这四名观海门弟子眼神多了几分恼意。

  观海门的内外门弟子末位淘汰制,虽能源源不断诞生上等仙苗,却也毁了不少本该有不错未来的年轻人,因此一直被其他宗门诟病。

  李平安这句,就是直接朝观海门的痛处踩了一脚。

  ——他故意激怒这四人罢了。

  旁边的顾倾城和雨映书既想笑,又要保持风轻云淡的姿态,道心着实舒爽了不少。

  独孤梅忽地笑了声,缓声道:“道友难不成是怕了?出口便是粗言秽语,巧舌如簧、步步相逼,这是想让我失了方寸?”

  这时候接话就被动了。

  李平安直接道:“你我若要论道,不如找个论题。”

  “好,”独孤梅道,“那就道友选题!”

  “还是道友选题吧,”李平安目中绽出几分亮光,“若让我来选题,道友八成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的。”

  独孤梅嗓门骤然变大了几分,直接道:“空,何解?”

  李平安大手一挥:“请讲!”

  请!

  一旁顾倾城和雨映书的元魂被狠狠地晃了下,瞪眼看着身旁的领队师兄。

  独孤梅紧紧皱眉,盯着李平安的双眼,快声道:“道友让我出题,我已出了题,难道不该道友来答吗?”

  李平安笑道:“原来观海门论道是这般规矩。”

  “东洲论道本来就是这规矩!”

  “出题、答题,那何必称之为论道?明明就是给对方添堵罢了,问几个自己也不知如何解的道理,不就可以轻松取胜了?”

  独孤梅面色渐冷:“愿闻阁下高见!”

  “不敢自称高见,只是有一些孩童都知的道理。”

  李平安淡然道:

  “所谓论道,自然是道友出题,道友先论,我从后再论,两者这般一比较,不就知谁的道更精、谁的道更妙?

  “道友,请吧,莫要拖延时间了,还有前辈等我吃饭。

  “想必在此地围观的诸位道友也已是好奇,道友该如何解这‘空’字。”

  “好!”

  独孤梅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

  他自是明白,眼前这个不过炼虚境的万云门弟子,一直在用言语话术来干扰他。

  那就堂堂正正,让此人输得心服口服!

  独孤梅闭目凝神,身周泛起淡淡光亮,眉头渐渐舒展,似是要在此地升仙离去。

  这‘梅佑兑项’的其他三人,已是露出淡淡微笑……若是其他论题,独孤梅的领悟可能只是天地桥巅峰,但这个‘空’字,他们三人加起来都论不过独孤梅。

  一缕道韵如海边微风般缓缓散开,这观海门来的论道高手(仙人之下),已缓缓开口,嗓音空灵虚幻。

  且听此人朗声说道:

  “空之一道,东洲善解者不多,余昔日有幸得见数篇经文,乃西洲炼气士传来,出自西方教主尊位。

  “其中有言,空之境,自浅入深,当有四重。

  “第一重境界,空则无,为无有之解。只有伱茶杯中的茶水空了,才能装下新的茶水,你茶水满了将其喝掉,又变得空空如也,此乃有即是空,空即是有。

  “第二重境界,空则见,你我皆是修者,修心容纳天地大道,红尘俗子为自身之欲所蒙蔽,如何能见道、如何能明心?只有放空红尘欲念,放空自身精神,方可见道之存。”

  这般话语一落,各处的散修已是有人开口叫好。

  更是有散修端着玉符奋笔疾书,目中满是喜色。

  但独孤梅的嗓音并未停下,他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轻吟缓道:

  “第三重境界,空为性、为慧,道心有空,才可无所不容,道心秉空,无所不净,是故,空性是为万性,只有放下心中牵挂,放下心中烦扰,不以欲、色占据心神,方可容纳天地至理,抵达道之彼岸。

  “第四重境界,倒是我也悟不透的,经文有言——空为假。

  “天地万物,皆在你我眼中,你我方可知其所存,若你我闭目不见,对你我而言,其存与不存可有差异否?与我而言,非存也,故你我于旁人、于天地、于万性,均为空。

  “万物之缘法,与我所结者皆为我所结,若我为空,则缘法为空,缘生缘灭、幻梦幻真,劫祸灾难又如何伤我?

  “秉持空之道,自可道心无虞,踏仙路而求自身逍遥。

  “只有真正明悟了空之境,才可使得自身超脱形之拘束,放彗性于天地之外,问长生于天地之间!”

  “好!”

  四处响起阵阵叫好之声。

  独孤梅嘴角含笑,低头注视正皱眉思索的李平安。

  李平安着实思索了好一阵。

  他总觉得,这套论述自己在哪听过,而且听了很多次……

  啊,对!

  这玩意不就是自己老家佛教常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

  等会,西洲的教主……西方教的两位教主?

  好家伙,东洲是三清道祖的道承传承之地,竟有西方教经文广泛流传,还能被大宗弟子随意参悟。

  三清道祖的门人弟子不出来管管吗?

  周遭响起了阵阵聒噪之声,却是不少散修在旁起哄,说让李平安莫要自取其辱,就这般认输退下,免得道心受阻、得不偿失。

  顾倾城和雨映书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顾倾城的眼神大概是在感慨:‘论道要论到这种程度吗?’

  雨映书这体修相对单纯一些,此刻想的是:‘这人说的好有道理啊。’

  雅间内,徐升老仙人与颜晟长老同时摇头叹气。

  这观海门弟子,凭借一篇关于‘空’的经文,已是将这般道理诠释的十分深透。

  这并非是说,这独孤梅就已是有了这般道行,独孤梅顶天只是修到了‘空’的第二重境界。

  但论道,论的是自身对道的理解。

  独孤梅的四重空境一出,想与之辩驳,着实困难。

  “这也怪不得平安,”徐老仙人低声道了句。

  雅间内的众仙各自点头。

  牧宁宁已是开始担心,自己师兄会不会被折损了道心,影响今后的修行路。

  而在楼下的角落中,那位清瘦老道,此刻已是将目光锁定在李平安身上,他也想看看,这个此前一度占据了上风的年轻人,对空之道有何理解。

  此‘空之四境’源于西方教,若真论道赢了,该老道总归是会有些不愉的。

  忽然。

  “何其荒谬!”

  李平安冷笑着道了句,围观的散修立刻没了声响,各自皱眉看着李平安。

  不少人已是打定主意,只要这万云宗弟子有胡搅蛮缠的迹象,他们就立刻出声呵斥,免得污了他们的耳朵。

  “哦?”

  独孤梅淡定地坐下,笑道:“诸多道友在这边看着,道友若有高见,尽管言谈。”

  “高见算不上,只是觉得,道友这是走上了歪路。”

  李平安轻轻摇头,淡然道:

  “道友之空论,本不值一辩,但此地有诸多同道,莫要误传了才是。

  “道友所言之‘空’,应当也是对西方教经文有些误解,此‘空’非‘空’,实乃‘空寂’。

  “你道【空即是有】。

  “初听宛若阴阳相生相灭这般至理,但细细琢磨,又非此理。

  “茶杯的茶水空了才能装下新的茶水,这茶杯本身就不存在吗?喝茶倒茶之人就不存在吗?茶水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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