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歌的心里翻起巨浪。

  她忍不住想哭。

  大概是喝醉了,霍危此刻站在灯光下看她,那双眉眼温柔得过分。

  似乎很多情。

  但是任清歌知道,他不喜欢自己。

  倒是她,情不知所起,不敢言。

  霍危擦干净手,伸手抚摸她的眼睛。

  “娇气,哭什么?”

  任清歌睫毛颤颤,扭头抹眼泪,“没哭,我也没有不喜欢那对耳环。”

  霍危低笑一声,“想答应张子航吗?”

  任清歌摇头。

  急切地证明自己,“他跟我表白过,我拒绝了。”

  “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任清歌脑子里乱糟糟,塞的全是关于霍危的。

  她不记得其他男生的事。

  霍危没有再多说什么。

  手洗干净,要出去面对一众朋友和张子航的惊喜。

  任清歌抗拒,“我不想出去,霍危。”

  她鲜少有这种退缩的时候,霍危很快想出办法,“从一条路走,我们去看山上的星星?”

  提到星星,任清歌就来劲。

  “好。”

  霍危喝了酒没有开车,他们叫了一辆出租上山。

  现在时间就已经有点晚了,霍危为了避免回去的时候打不到车,给钱包了一整晚,让司机在车里等他们。

  任清歌一路欢快地爬到山顶。

  这个地方他们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

  看日出看日落,扎营聚餐,看星星过夜。

  任清歌欢快得像一只小麻雀,蹦蹦跳跳地来回跑。

  霍危没劲儿了。

  他醉得很,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跑来跑去。

  “慢点。”他笑道,“天黑,小心摔了。”

  任清歌指着天上,“会有流星吗霍危?”

  “会,你守着。”

  任清歌果真就乖乖守着。

  见她那么傻,霍危不忍心,“有流星你也看不到,过来。”

  任清歌懊恼,“你是不是骗我啊?”

  “对,骗你。”他又道,“清歌,你过来。”

  任清歌生了会闷气,还是过来了。

  霍危掏出驱蚊水,在她身上喷了喷。

  “好了,去玩吧。”

  任清歌,“……你好像我爸爸啊。”

  霍危快没力气了,靠在椅子上闭眼。

  “我睡一会,你别离我太远,小心人贩子。”

  “……”

  虽然他太小题大做,但任清歌还是没有走远,在他身边坐着。

  天上繁星点点。

  月光如明灯。

  任清歌吹着风,悄悄打量霍危。

  霍危知道她在看自己,伸出手,“清歌。”

  清歌,“嗯?”

  “手给我。”

  任清歌很自然地把手伸出去,被他握住。

  霍危轻轻摩擦了一下,“我很困想睡一会,你别松手,不然我不放心。”

  任清歌无奈,“我已经是大人了,哪还需要你这样啊。”

  霍危不说话。

  呼吸逐渐均匀。

  任清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心仿佛泡在温水里,不受控制地变软,再融化。

  最后溺毙。

  任清歌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慢慢朝他靠近。

  “霍危。”

  霍危一动不动。

  任清歌抽了下手,很轻松就掉了。

  他睡着了。

  任清歌的视线描绘着他的五官,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高中那年她不小心吻过他的脸。

  如今她贪心。

  想要更多。

  任清歌鼓起勇气靠近,直到视线里再也装不下他的五官。

  嘴唇快要碰上的那一刻,任清歌又苦涩地停下,拉开距离。

  算了。

  这样不好。

  他的初吻,他的心。

  该属于他的妻子。

  任清歌万般不舍,只是伸手碰了一下他的唇。

  她重新坐回,抱着膝盖仰望星空。

  星光如丝,浅浅划过。

  任清歌忍不住笑。

  霍危没骗她,确实有流星。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

  将十八岁那天的生日愿望重新补上:

  哥哥,愿你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远处聚集的星星闪烁,仿佛回应。

  任清歌睁开眼,久久失神。

  今晚的风好大。

  她的心事,怎么都压不住。

  ……

  霍危再次见到张子航,是在附近酒店的床上。

  他本想打探那场告白的结果,朋友支支吾吾,他一查,才知道那混账喝醉了跟女人厮混,搞床上去了。

  张子航一边找衣服一边哭,“我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阿危,我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

  霍危面无表情,“清歌没来,你不用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是真的很伤心!”

  “是么。”他扫了眼地毯上的污秽东西,“你那么伤心,还不忘给自己戴个套。”

  “……”

  霍危懒得理他,“以后再碰清歌一下,我打断你的狗腿。”

  张子航哀嚎,“阿危,阿危!”

  ……

  时间飞快。

  任清歌专研骨科,学习的同时跟着父亲到处跑。

  接好一根又一根骨头。

  时间和经验褪去了她的稚嫩和天真,将她磨砺得沉稳冷静。

  霍危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博士毕业之后就被破格选拔。

  一切顺利得像是剧本。

  他的未来光明璀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按照计划一步步往上爬,直到顶峰。

  可只有任清歌知道,他不会留在松市。

  第二年他准备出国,任清歌跑去机场送他,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挥挥洒洒,冻红了她的鼻子。

  “你越来越忙了。”任清歌一说话,雾气就往外冒,“今年我生日你不要再赶回来了,一切以你的事业为重。”

  霍危的大衣翻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不回来你不得哭鼻子?”

  彼时。

  任清歌大学毕业,已经二十二岁。

  “我都多大了,还哭鼻子。”任清歌挥手,“快走吧。”

  “嗯。”

  霍危滑动行李箱的轮子,“清歌,你生日,再忙我都会赶回来。”

  任清歌没有回应,只是道,“霍危,再见。”

  他确实没有失约。

  只是那时候他生命里已经有了比任清歌更重要的东西。

  金钱,权利,杀戮。

  任清歌看着他归顺董燕青,在官途上越走越稳。

  在他二十八岁那年,跟她无意说起他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

  姜音。

  北城富商裴景川的女人。

  任清歌笑他,“你斗得过裴景川吗?”

  “我取代董燕青之后,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他点到为止,仍旧留有一丝温柔给她,“你呢清歌,你要什么?挑一个生日愿望告诉我,我替你实现。”

  任清歌目视远方。

  轻轻说,“都实现了。”

  (年少时期的番外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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