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饭点,蔡承平回来了,众人见他面露喜色,猜想事情应该错不了。

  果然,蔡承平迫不及待的说:“鱼宝儿这法子真好,村长将那几个浑球小子又叫过去了,连他们父母都给叫过去了,开始的时候孙婆子坐地上撒泼打滚,村长媳妇儿带着几个妇人直接将人往祠堂里托,吓得那泼妇一个高蹦起来,躲孙百福身后,不敢出声了。

  你们没看到那孙百福的黑驴脸,脸拉拉的都快拖地上了。

  村长和族老先是一起把上午的话问了一遍,那几个小子果然不老实,互相包庇撒谎,村长不动声色的让人记录了他们的供词,再念给他们听,确认无误后,就让他们签字画押。

  然后村长又让人将他们分开带到不同的屋里,几个族老亲自同时审问他们,并让一些村民到各个屋子里旁听作证。

  开始问一些刚才问过的问题时,他们还能回答的一致,等问了一些细节时,他们就完全对不上了,一个人一个样,等问完了村长又让他们签字画押。

  然后村长用相同的办法,问了闹闹三人,结果闹闹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然后,村长又带人去了马大强家,开始的时候,马大强还发怒说村长就是故意想袒护自己儿子,被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嘴直接怼了回去,村长也不跟他计较,直接让他亲眼见证了山崽儿的供词和其他几人不一样的事实,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儿子撒谎了,还故意诬陷救命恩人。

  马大强当场就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说都是自己的错,是他不会管教儿子,还说一定要向麻五讨个公道。”

  听了他的讲述,众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

  蔡老太太还不放心的问:“他们以后还打算审问我家鱼宝儿吗?”

  蔡老太太至今也不相信鱼宝儿是打架的主力份子,以为她只是趁机上去蹚了一趟浑水。

  蔡承平接过赵氏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继续说:“哪能啊,昨个儿村东大柳树下,那么多人都见过鱼宝儿了,你问问谁相信人是鱼宝儿打的?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哪来的力气给山崽儿这么个半大小子打成那样,再说了,昨个儿附近还有目击者呢,有一户人家出来叉草烧火,恰好看到麻五打人那一幕,其实,上午,目击者就已经说了这事,是孙婆子胡搅蛮缠说那人为了巴结村长,故意胡说八道,不作数,下午她三个孙子串供不成最后自己交代了真相,孙婆子还梗着脖子说小孩子打架而已,擦破点皮儿而已。

  真真的不要脸啊,村东大柳树下的一滩血还没干呢,竟然说擦破一点皮儿。

  村长和族老气的当场将孙百福骂了个狗吃屎,还说要严办他家三个毛,见情况不妙,那孙婆子直接反水,开始骂麻五,说凶手是麻五,他们家孩子就是被麻五撺掇的,不是主谋。

  敢光天化日拦路抢劫,还差点打死人,村长和族老都动了怒,直接开了祠堂,三个毛一人二十族鞭,一个毛罚五百个大钱,因为山崽儿也是抢劫打人的一方,而且他也不是三个毛打的,所以这钱就不能给他,直接用来修建祠堂。

  你们没看见,族人从孙百福那拿走一两半的时候,孙婆子直接躺地上哭爹喊娘的,像是死了亲爹一样,直蹬腿。”

  “那麻五最后怎么处理的?”蔡老爷子问。

  提到麻五,蔡承平气的不行,说:“麻五不知道跑哪里躲起来了,不在家,昨个儿就跑了,有人看到他出了镇子。

  爹你也知道,麻五那家庭,太复杂了,德贵说了愿意赔偿所有费用,沈德裕那一家子一个都没露面,像是死了一样。若是有好处的事,他们能打破了头往前挤,就像当初死皮赖脸要把麻五塞给德贵一样。”

  沈德贵是麻五的养父,麻五的大名叫沈强,亲生爹是沈德贵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德裕。

  当年沈德贵的娘生老二的时候难产死了,一尸两命,沈德贵的爹不到一年就娶了守寡的表妹,后头生了沈德裕。

  沈德贵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等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还没有孩子,他就和妻子杜月红商量着领养一个孩子。

  本来打算去镇上牙行买一个婴儿养,族里死活不同意,说外来的孩子没有沈家的血脉,没资格入沈家的族谱,让他们必须从族里选一个孩子。

  族里的孩子,他们夫妻俩没一个中意的,最后顺着族里的意思过继了已经十岁的麻五,也就是沈强。

  族里为什么不让沈德贵买孩子呢,还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贪图沈德贵的家产。

  沈德贵的爹有了后老婆和后头的孩子后,真是亲身示范了什么叫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对沈德贵不闻不问,对后老婆虐待大儿子也全当没看见。

  等到沈德贵成丁后,也不给他说亲,也不给他盖房子,连村里给分给沈德贵的丁田也霸占了,每天把他当牲口一样使唤,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比那秋后的小白菜还可怜。

  沈德贵伤心绝望之下,就离家出走,拿着亲娘临死前让他藏起来的嫁妆银镯子,只身到外头闯荡了。

  十四岁的少年,独自在外乡漂泊,无依无靠,只能找到别人挑剩下的最脏最累的活。

  他勤劳肯干,不抱怨,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终于遇到赏识他的东家,收做左右手。

  他跟着东家跑船,攒了一些钱,还娶了媳妇儿,杜月红是他同船一个要好的杜叔的女儿,他在船上干了多少年,就认识杜月红多久,后来两人日久生情,喜结连理。

  等杜叔过世后,他也已经三十岁了,就向东家辞去活计,回老家盖房买地,过安稳的种田日子。

  他回乡的时候,他爹和后娘都死了,上头终于没人压着了,他许诺把被弟弟霸占的丁田分给族里,族里才帮杜月红上了族谱,并给他分家单过。

  蔡老爷子摇头叹息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这德贵多好的人,怎么就生不出孩子呢,那德裕跟他娘一样,一肚子坏水,怎么就儿女满堂呢,不公平啊!”

  不管别人怎么惋惜,也改变不了沈德贵两口子的遗憾,他们没能生出自己的血脉至亲,连领养的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当真是家无宁日。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时的蔡家也还有着自己的难槛要过。

  蔡承平说:“你们放心吧,只要抓到麻五,村长说了,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次一定要请族规,麻五少不得一顿打,还要被关禁闭。可惜了,德贵这次又要替那个逆子赔上十两银子,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就该除宗,打出家门了事。”

  李鱼儿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问到:“大舅,可知道山崽儿为什么撒谎?”

  蔡承平惋惜的摇头,“他没说,一问就激动的淌眼泪,只说他对不起你,对不起闹闹他们。村长怕此时问多了,会刺激到他,伤口要是开裂了,就不好了,说等日后他养好了再问。”

  李鱼儿闻此,有些遗憾,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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