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冰文集 《落叶归》悲喜剧的现实可能

小说:沉冰文集 作者:沉冰 更新时间:2024-07-01 02:54:37 源网站:69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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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内人士常感叹做喜剧比做悲剧难。此话的意思也许是,让喜剧不沦为无聊恶搞比让悲剧不沦为无度煽情要难。如此说来,做悲喜剧应该难上加难,因为它不仅需要同时把握悲剧和喜剧,还要把二者有机地融合在一部作品里。

  正是由于悲喜剧之难才使一部优秀的悲喜剧的出现显得如此可贵。它或许比单纯的悲剧或喜剧都能更深地打动我们,因为它带来了更为丰富的情感体验。

  落叶归根就是这样一部优秀的悲喜剧。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电影――能让我们发自肺腑地开怀大笑,并在不知不觉中流下眼泪。银幕上上演的一切离我们的生活是那样贴近,以至于我们不经意间就被一些情节触动。我似乎明白了一部悲喜剧甚或一部电影成功的根本即是从社会现实中汲取养分。而对照一些麻木或无耻的电影,我发现导演的同情心比他所能掌握的技术和资金重要。

  影片的灵感来自于一则社会新闻――民工千里迢迢把工友的尸体背回家的故事。基于并不复杂的剧情,影片采用了简单的线性结构,随着民工的不断前行,人物一个个放进来,客串明星一个个出现,戏剧事件一个个发生,渐次掀起一个个小高潮。这样的结构非常易于理解,也非常符合贺岁片的模式。影片首先从结构上就表明了自己的亲民立场。

  该片对社会的敏感度和对底层人民的关注使影片的悲情部分真实可信。全片的主要人物包括了生活困窘的各色人等:民工、发廊妹、收破烂的,他们的生活构成了影片的故事主体,也涵盖了广阔的社会现实,反映了许多我们面临的社会问题:底层生活的艰难、普遍的诚信缺失、社会发展对百姓生活的冲击,等等。

  如果说影片的饱满与动人是因为它立足现实,那么影片的幽默气质,则是源于它对生活的提炼。给自己办丧事、让尸体扮稻草人、滚轮胎等情节显然对生活真实做了提炼与夸张,但这一提炼极具戏剧效果,对生活的适度加工使影片更准确地逼近了要表达的现实主题。仅从这一点,该片就比某些沉闷的、无意义地表现百分之百生活真实的艺术电影要高明。

  喜剧段落集中于赵本山的精彩表演中。在本片中赵本山充分展示了一位出色的喜剧演员、出色的电影演员的过人天赋。作为一名以小品为主业的演员。他给我们的惊喜是,他的表演完全“去小品化”只适度保留了喜剧的夸张元素,除此之外,对小人物的刻画十分精到自然,分寸感把握得十分准确。既表现了小人物的朴实与厚道,又表现了小人物面对生存压力时的精明与不屈。大概是由于赵本山也出身平民,所以才对底层人民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仅从滚轮胎一场戏就可见赵本山的喜剧天分与表演的精准。轮胎让尸体运送轻松许多,赵本山用夸张的肢体语言与表情表达这种喜悦,用一个本真可爱的民工形象,很自然地制造出喜剧效果。轮胎在上坡时不停回滚,滚动的距离近时力量小,只撞了赵本山一个趔趄;距离远时力量大,差点把他撞倒。从这些细微之处足见赵本山的表演功力。

  遗憾的是,影片本身却因为讽刺桥段的小品化使批判现实的部分缺少应有的力度(影评人虞晓毅语)。最典型的即是郭德纲饰演的劫匪。郭太聪明,太明白表演的机巧,于是对人物的把握只能停留在技巧的层面上。那场戏由于脱离现实土壤而显得有些浮夸。

  影片局部精彩不断,整体节奏却略显失控,高潮部分于赵本山欲自杀时已经出现,这一场戏的出挑使影片后半部黯然失色,流于平淡。结尾也缺少三峡移民这一宏大主题所应有的震撼力,是为憾事。

  立足现实成就悲剧,提炼现实成就喜剧,而只有更进一步地扎根现实才能成就悲喜剧。深深植根于社会现实才能打动人心,也正是拥有扎实根基才使悲情与幽默和谐地融为一体、成就一种黑色幽默,因为生活本身便是这样的悲欣交集。悲情因幽默的注入而不至于滥情,幽默因悲情的渗入而不至于浅薄。

  将悲喜剧笑中带泪的特色发挥到极致的,非自杀一场戏莫属。送工友回家困难重重,连老板给的钱都是假的,民工难免万念俱灰、但求一死。观众刚对平民生存之艰难寄予同情,却又见“赵本山”因懦弱和残存的希望而求死不得。那形象卑微而滑稽,可含着泪的笑总有些不是滋味。或许如朱伟在论述悲剧时所说:“‘悲剧之伟大应该在愚蠢地为生存之苦乐观与愚蠢地为人生徒劳苦短哀叹之间。’也就是说,在悲而不苦、苦而不乐、悲不能悲、乐不能乐之间。”我想“欲悲不能”正是落叶归根的动人之处,也是所有真挚而温暖的悲喜剧的动人之处。

  2007。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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